【mmrl】𝓯𝓻𝓮𝓬𝓴&𝓪𝓯𝓯𝓮𝓬𝓽𝓲𝓸𝓷
救赎与被救赎的故事
医患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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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我吧，爱上我，说不定就能活下去了。“
“目黑莲就站在那，看着村上真都捧出一个破碎的心。他的爱已经在日夜的自我折磨中所剩无几了，几乎是孤注一掷的，把完整的自己送给目黑莲。”
目黑莲刚咬下最后一口饭团，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喉管因为惊吓而压缩哽住了，喝了口水勉强把饭团送服下去才看向门口。护士小姑娘撑着膝盖喘着气：“目黑医生，627号房病人又犯病了，几个人都按不住。”
“知道了，我马上去。”
村上真都Raul，目黑莲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反复咀嚼掰扯碎了再咽下去，病人的病历他看过了，典型的妄想症加躁郁症，有自毁和伤害他人倾向。
走廊尽头不断传来闷响，这一楼层平时安静的吓人，突然来了一个这么闹腾的，护士们和病人都不太习惯。
目黑莲匆匆赶到门口，在拧下门把手的那一刻，病房里的空气明显停滞了一瞬，然后就恢复成了一潭死水。病房里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只有屋子正中央的椅子好端端的放着。如果忽略掉房间里的人，目黑莲会觉得这是一个极富艺术感的构图。
“呀，目黑医生——别碰我，我自己坐好！”少年略带沙哑的气泡音变成了尖锐的哨音，目黑莲皱了皱眉，示意那双手的主人松开。
穿着约束衣还能闹到这种程度……也没谁了，可怕的19岁。
“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才来看我……”村上真都的语气软成一锅粥，目黑莲用脚踢开横在两人之间的桌子兀自拉了一把椅子面对面放着，完全忽略了要把他拆吃入腹的眼神。
“我没有义务天天来看你。”目黑莲翻动着手里的资料夹，“你的主治医生是阿部亮平。”
阿部亮平正埋头把约束衣系的再紧一点，目黑莲叫他名字的时候冷冷的抬头看了一眼，下三白的眼睛很有威慑力。
村上真都瘪了瘪嘴，满不在乎的环顾四周，这会看起来倒像一个正常的问题少年——如果忽略掉身上的蓝白条纹衫和约束衣的话。刚进院那会天天嚷着要出去，被目黑莲一句“现在出院反正以后还会被抓回来。”噎了回去，现在治疗进入尾声倒不愿走了，隔三岔五总要闹出些乱子证明自己还是个精神病。
“为什么要这么做。”目黑莲快速的浏览了进院两个月以来的治疗记录，药剂把握，心理辅导都做的很好。论医术阿部亮平绝对比自己高超。
为什么要这样做，在潜意识里暗示自己拒绝治疗。
“因为啊——”村上真都垂下头，额前的黑发遮住了眉眼，“我只会告诉目黑医生。”
阿部亮平走向门口时的脚步有点踉跄，目黑莲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身后的小疯子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误伤了医生，“对不起阿部医生，刚刚是我踹桌子的时候磕到你的小腿了吗？”语气很诚恳，就是没有半点歉意。阿部亮平轻飘飘的抛了一句“没关系”。屋内又回到两个人对峙的场面。
“我是为了救人才杀他们的。”村上真都舔了舔右边的虎牙，“反正都快死了。”
“噢——都快死了。”
“不止他们。你，我，还有——阿部医生？我们，都快死了。”
“我会死吗？”目黑莲习惯性的往后倾，意识到这个椅子没有椅背就把身体往前探，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下面。
“是个人都会死。”村上真都也把身体往前倾，双手被束缚住剥夺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目黑莲捕捉到他藏在刘海下的视线。两个人无言，村上真都试图在目黑莲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不安。不是所有人都能完全放松的面对一个不定时炸弹，何况目黑莲刚刚撞见一场闹剧。正常人和一头随时都可能失控的野兽关在一起，结局如何是显而易见的。
“那就和我讲讲吧，你的作案动机。”村上真都不是那种棘手的类型，只要问了就会开口，抛开回答的真实性不谈，也比那些缄口不言无论问什么都不说话或者见到人就滔滔不绝的拉着你讲述荒诞又疯狂的想法的精神病好得多。目黑莲觉得自己大抵也是疯了，居然会为和这种精神病独处而感到宽慰。他并不感到害怕，一方面是对自己的自信，总不可能制服不了一个穿着约束衣的19岁的少年，另一方面是没来由的信任，他相信村上真都在这段时间内不会再暴起。
“这个世界的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被我杀了他们就能在另一个世界永生！”村上真都突然后仰靠在椅背上，语气激动，“我在另一个世界里就是救世主，在这个世界就是杀人魔！我只是想救人，我做错什么了。”村上真都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目黑莲，目黑莲也死死的盯住他。野兽开始在笼子里徘徊，上下审视着“人”。
“你还记得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吗，你还记得你杀每一个人的细节吗，你用的什么工具，在哪里，被你杀了的人又是怎么处理的。”目黑莲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他一口气抛出五个问题然后慢慢看着村上真都的眼神从狠厉变成了迷茫。一瞬间，从“杀父弑母”的凶手模样变成了手足无措的少年样。“你回答不上来，因为你根本没有做。”
村上真都的头慢慢低下去，目黑莲能听到他从喉咙里挤出的笑声，又或者可以说是干涩的泣音：“就是我杀的……我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滴一滴的泪水很快打湿了村上真都脚下的地面。他扬起头，蓄满泪水的眼睛求助一般的望向目黑莲，“我不想死。”
野兽变成了濒死的小鹿。
“幸存者综合征的极度内疚感产生的躁郁和妄想，后期有精神分裂的可能。”阿部亮平扔过来一叠资料，这是他两个月以来做的治疗笔录，“你确定要做村上真都的主治医生？”
目黑莲带着笔记去了天台，睡不着的晚上他总喜欢去看星星，少年绝望痛苦的眼神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做不到放任其自我毁灭。
天台边缘竟坐了一个人。目黑莲瞳孔一缩，那人却已经发现了他，镀着一层月光的身影朝目黑莲走过来，身前的影子拉的细长。
直到影子叠在一起，目黑莲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大晚上不睡觉跑天台上来做什么。”
“放心吧，目黑医生，我不会轻易放弃我的生命的。”
“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村上真都的声音轻的好像梦呓，“出自纪伯伦的《沙与沫》”
“目黑医生，我真的不是凶手吗。”
“想一起看星星吗。”目黑莲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我也睡不着。”
村上真都轻笑:“好。”
“下午那会……我应该是躁郁症犯了。”村上真都拽着白大褂的领口，夜晚天凉，目黑莲实在看不下去村上真都就穿了件单薄的病号服陪他在天台站着。
“那现在好点了吗。”目黑莲没有侧头去看他。
村上真都点点头，“吃了药，稳定下来了。”
“现在能接受一点真相了吗。”
无人应答。
目黑莲没有在意问题是否有回答，他仍看着星星，好像是对着宇宙里冰冷遥远的天体说话：“九岁的时候，你和家人遭遇了一场车祸。”
“很遗憾，只有你活下来了。”
“你的大脑产生了不可逆的损伤，记忆恢复后你就不断暗示自己就是杀了他们的凶手。“
“可是你根本忘了是什么造成父母和兄长的死亡，你把这一切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我们称之为幸存者综合症。“
一直到说完这段话之前，目黑莲都没看村上真都。
“我一直还以为，是他们在骗我呢。“村上真都在笑，声音却抖的厉害。
“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妄想，但是。目黑医生，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目黑莲身边一空，他下意识转身要去抓，却只捞到一片衣角，一拽，白大褂顺着村上真都的肩膀滑下来落进目黑莲手里。
“他们会在我创造的世界里活的好好的。“
【God kisses the finite in his love and man theinfinite】
“村上真都Raul。“
“主治医生……目黑莲。“
村上真都翻着新换的表，满是惊奇：“这玩意儿还能换的啊。“
“可以。“目黑莲拿走他手里的表放在一边，”先吃药。“
“我不要。“村上真都乖乖的接过药片，左手端着水，厌恶的皱眉，”这些药会让我恶心头晕犯困。“
“吃药。难道还需要我喂吗。“
“啊——“
目黑莲彻底对这个小疯子没了脾气。“
“阿部医生不喂你吃药的时候你是怎么吃的。”目黑莲单手捂住村上真都的嘴不让他把药吐出来，手上感觉嘴里含着的水全部咽下去了才松开。
“吃，但只会吃一点。“
目黑莲咂舌，阿部亮平是个白切黑是院里共识，可是未免对这个小朋友有点过于放心了。难怪有时候药不起效果。
“meme。“
“嗯？“
“我喜欢你。“
目黑莲手一抖差点把水泼了。
“你喂我吃药，昨天晚上还把白大褂给我，今天又成为了我的主治医生。“村上真都掰着手指头数，”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喜欢你。“
“院规第9条，病人不许和医生调情。“目黑莲随口编了一条并不存在的院规，”还有，不要别人对你一点点好就说喜欢，很容易被骗的啊。“
“我只说我想说的话。“走廊尽头的房间采光最好，村上真都坐在一团阳光里眯着眼睛对目黑莲笑，”我喜欢你。“
“我是个疯子，我是精神病，我能不能妄想你是我的爱人。“村上真都起身朝目黑莲站着的阴影处走去，”什么是爱，什么是妄想，目黑医生可以回答我吗。“
“第一，你不是疯子，也不是精神病，你只是生病了。只要好好配合治疗，Raul的病会好起来的。“目黑莲向前跨出一步，站在阴影和光明的交界处。
“第二，我不能接受来自我的患者的爱意。“
“第三，关于爱，Raul要自己去寻找定义。“
目黑莲离开了房间，留下那杯将凉不凉的水，村上真都站进阴影里伸出手感受阳光照在手心的实感。药确实有效，也不知道是不是目黑莲的存在给他的心理作用，狂躁和抑郁好像已经离他很远了。
在没有其他事的时候，村上真都喜欢拉着目黑莲一起散步。
只有在散步的时候，村上真都的神经才能得到彻底的放松，目黑莲有时候会觉得他们已经不再是医患关系，觉得村上真都已经痊愈了，可是夜间病房里传来的哭泣声和进入催眠后仍然深深扎根于村上真都潜意识里的世界观不断提醒着目黑莲，村上真都还是个病人。
目黑莲不厌其烦的哄，一遍一遍，哄着陷入抑郁情绪的村上真都不要再哭泣，告诉他自己一直会陪着他，哄着他吃药。这本不应该是他这个主治医生该做的事情，或许护士会比他做的更出色。
但是村上真都的眼睛告诉他，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村上真都的灵魂自九岁的那个雨夜起就已经破碎了，一部分留在了车祸的现场，还有一部分遗落在了记忆里。他拖着残破不堪的躯壳走了十年兜兜转转遇到目黑莲，那个在无数深夜里试图寻找碎片再帮他拼凑起来的人。
还差一点东西。村上真都想。他的灵魂被一点点拼凑，可是身体中间的那个地方还是空的，不是胃也不是肚子，就只是空落落的。
“meme，我好像知道爱是什么了。“村上真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以前我只要吃很多就能把这里填满，但是最近好像再也填不满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Raul，饭量变大了。“
“不是这个意思。“村上真都一骨碌坐起来，”恋爱是什么感觉，接吻是什么感觉。meme知道吗。“
真是一个小疯子。在村上真都凑上来之前，目黑莲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
这段不能见光的爱意在黑暗的病房里疯长，终于在唇齿交缠中结出酸涩的果。
目黑莲吻去村上真都滑到嘴角的泪珠：“怎么又在哭了。“然后就被小孩毫无章法的吻堵住了嘴。
“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村上真都埋进目黑莲怀里流泪，最近他一直按时定量吃药，可是患得患失的不安比狂躁和抑郁更恼人心神，他是一个疯子，疯子怎么能爱上一个正常人，目黑莲无限的包容只会让自己想要更多。目黑莲也不应该爱上自己，这是错误的感情。精神上的枷锁把他和”杀人犯“的身份紧紧扣死在一起，村上真都放不下潜意识里已经根深蒂固的世界观。
或许他可以装作是一个正常人然后出院，躁郁的反应已经在药物控制下很稳定了，妄想的话……村上真都害怕自己真的妄想出了一个名为目黑莲的爱人，怕一睁眼，看到的只有单调到令人发疯的被褥和苍白的月光。但是感官不会骗人，他就躺在目黑莲的怀里，鼻尖是好闻的木质香和柔顺剂的味道，还有目黑莲在他耳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我也爱你。“
最先发现二人端倪的是阿部亮平。
不愧是高材生，目黑莲在调侃的眼神中有一种被拆穿的感觉。
“村上真都的病情确实稳定下来了，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下他的妄想症。“阿部亮平有意无意的指了指目黑莲的左手腕，”虽然我不是主治医生，但是我还是建议近期可以安排一次催眠。“
目黑莲吹着热咖啡的动作顿了一瞬，点了点头。
催眠很快提到了日程上，与前几次不同，目黑莲在村上真都的眼睛里明显看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催眠的效果不好，患者比前几次更难进入状态，而且妄想症的情况感觉没有好转。“目黑莲从催眠师手里接过记录，目光投向走廊另一头倚在门框上的村上真都。后者则静静的看着他。
“是我的治疗方案对你不起效果吗。“目黑莲关上门轻巧的落锁，妄想症没有痊愈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是没有一点好转……目黑莲用舌头顶了顶上颚，”Raul，你又在抵抗吗？“
刚刚的催眠仿佛抽干了村上真都所有力气，目黑莲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村上真都吃痛大喊出声：“meme！痛！“目黑莲条件反射的松开手，村上真都捂着手腕，衣袖处隐隐渗出血迹。
目黑莲在那一刻突然体会到心梗和眼前一黑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Raul……“目黑莲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想把这件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掀翻，大闹一场，”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
“我想做一个正常人。“村上真都用尽力气抖出不完整的音节，”我爱你，meme，我想作为正常人和你一起生活。可是我是一个杀人犯，我是疯子……“他说不下去了，看着目黑莲从床隙间摸出了一把小刀。普普通通的裁纸刀，却能轻松的划破人脆弱的脖颈。
目黑莲把小刀放进村上真都手里，眼里的悲伤近乎疯狂：“先不说刀是从哪里来的……Raul，用这把刀，杀了我。“
村上真都震惊的看着手里的刀，目黑莲没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你不是说你是救世主吗，杀了我，让我永生。“
“为什么不下手！往这里划啊。“目黑莲抓着村上真都的手就要往身上捅，”还是说，你也知道都是假的？“
“村上真都Raul，十年前的雨夜你的父母死于车祸，你活了下来不是你的错。“
握住刀的手抖的厉害，目黑莲看着村上真都的眼睛，里面困着一个戴着枷锁的可怜魂灵。
“我不在乎你是谁，是精神病也好是疯子也罢，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现在换我来爱你。”
金属磕碰瓷砖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病房里，村上真都跪着，把脸埋进目黑莲掌心。
终是十年，枷锁咔嚓一声解开，忠诚的信徒遇见了他的救世主。
墓园里来了两个人。
因为不是扫墓的时节，所以人不多，正巧还下着雨。
个子稍微高一点的那位弯着腰一个一个看过去，撑伞的那位默默的跟着他，手上捧着一把菊花。
“啊，找到了。”我终于看到了个子稍高一点的那个人的正脸，好年轻啊，感觉还是个学生。
“噢？”撑伞的那位感觉是一位医生，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问就是猫族敏锐的第六感。
为了看个真切，我卧在一块方形的墓碑上，这个时候来扫墓的可是稀罕，况且那个墓碑听我奶奶说已经将近十年了，一直没人来打理。
学生样的感觉是墓主的孩子？为什么十年都没来扫过墓啊，他身边那人呢？父亲？看着也不像啊，这是夫妻和子合葬墓。
不过倒是听说他们有两个孩子。
我打了个哈欠，忽然一道光晃到了我的眼睛，我不满的眯眼去看，发现是套在两人中指上的小银环反射出来的光。
人类真是花里胡哨，我跳下墓碑，在他们还没发现我之前离开了。
祝他们幸福吧。
fin.
